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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

第四章 少年

少年在黑暗中奔跑,直至整个身体被黑暗吞没。

“呼……”白小年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最近突然降温,冰冷的空气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默默的缩回了被窝。

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难得的周末,白小年并不想浪费在床上,又在被子里磨蹭了一会儿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不甚明了的光线透过宝蓝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成了这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白小年感觉还有些迷迷糊糊,晃了晃脑袋,啪的一声将房间的灯打开。

白炽灯的光线填满整个房间,像个白色的小太阳。

白小年感到身体软绵绵的,揣测着自己是不是又感冒了之类的,摇摇晃晃的将紧缩的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冽的风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家里没人,妈妈应该是上班去了,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那个男人已经快两年没回来过了。

白小年拐进卫生间,接了点刺骨的冷水在脸上抹了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又是新的一天了。”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书房把自己还没完成的画稿弄完。这算是他唯一的爱好了。

书房异常整洁,看起来妈妈刚刚整理过,白小年暗暗说声不好,赶紧跑到之前藏画稿的地方翻弄起来。

“我就知道……”白小年无奈的扶了扶额,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啥自己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他叹了口气,重新去拿了张稿纸,看着手机上的图片,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将耳机戴上,很快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被身后出现的呵斥声打断。

“你怎么又在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妈……你……你怎么回……”

白小年有些慌乱的说,可妈妈并没有理他,只是径直从桌上抓起了他的画稿,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它撕成碎片。

“你……”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他吼道“你老师说你这次的考试又没有及格!你很闲是不是?有这时间怎么不拿去多念念书!你单词都背完了吗?作业都写了没有,成天就搞这些没用的!”

“我……”

“你说你整天净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以后能靠它养活你吗?你以为我一个人供你上学很容易是吗?自从你爸断了联系之后……”

妈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把白小年想要反驳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他有些麻木的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像个玩偶,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反抗。

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只求能蜷缩在自己的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的时候能稍微体会到自己的体温。

妈妈在扔下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之后离开。白小年像刚睡醒时那样呼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灰白色的天空,脑中突然映射出了一副一跃而下的画面。

就像鸟儿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最后归于尘土。

“啊啊……”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哼声,整了整衣服出了门,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后,也将母亲“你去哪儿”的追问锁死在门后。

白小年站在楼道里,外面的温度比房间里更低,他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顿觉温暖不少。

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数人行色匆匆,街道上只剩下了一个个盒子般的汽车来往穿行,原本巨大的钢筋混凝土的投影和天空巨大的阴翳融为一体,灰白色的颜色一块块的拼接到一起,形成了压抑的背景板。

有些不知名的鸟儿沉默的从头顶飞过,很快便失了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白小年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他站在灰黑色的十字路口张望,不知道该向前走,还是往左或者往右。

最后决定还是跟着红绿灯的指示,朝绿灯亮起的左边走去。

白小年胡思乱想着埋头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里。他在长椅上坐下,正对着一片湖水。

真是无聊啊……

他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事实是,如果他母亲在家的话,他宁愿在这儿发一天的呆都不愿意回去。

倒不是讨厌妈妈这种类似于中二时期的无聊理由,仅仅就只是难受。

他能理解母亲的恨铁不成钢,也能理解她对他而言过于严苛的要求,可他就是难受,他有些不敢去面对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冰冷的空气,他甚至只是希望有一天,母亲可以抱抱他,对他说“没事,慢慢来。”

可是这一切终归只是幻想。

就像此时的他也只能坐在这个萧瑟的公园里面发呆一样。一般这个时候,他会想着最喜欢的漫画。

那是一部高中生拯救世界的故事,其实很多漫画动漫都是这样的类型,白小年有的时候也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获得了超能力之后的样子,他想像漫画里面一样,做个英雄。

就像他自己尝试着画过的画,一篇短小的英雄故事,虽然最后主角为了拯救世界和反派同归于尽了。这是白小年心中英雄漫画最完美的结局,因为当坏蛋都被消灭之后,英雄也就失去了他存在的价值。

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坏蛋都被打倒了,英雄们会做些什么事情呢?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吗?

为了这个小构想,他还画过一些四格漫画投过稿,虽然结局是画沉大海,倒也不失为一段满怀梦想与希冀的经历吧。

“难得的周末啊。”

白小年身体后仰,感叹般的说道,原本他是准备干嘛来着?他想起未完成便被撕的粉碎的画稿,不由苦笑。

脑中不停上演着一幕幕小剧场,这是他擅长的东西,各种各样被他幻想出来的人物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悲欢离合,最后像那些不知名的鸟儿一样,在空中画出一道道优美而不可视的弧线,破碎,凋零。

“再到处走走好了。”白小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他有带手表,现在出来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他决定再绕几圈就回去好了,顺便给母亲认个错。

在散步的过程中,他看见了那个女孩儿。正跟准备离去的男子说着什么。

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她现在静静的站在湖边,湖与树与她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就好像,她原本就只是被人静置在那儿的一幅画一般。

白小年情不自禁的像她走去,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啊,简直就像是他漫画里面的女主角。

走的近了,白小年又放慢了脚步,好像她只是一块泡沫,只要他动作稍微大一些,女孩儿就会在空气中散去。

白小年轻轻的走到了女孩儿身边,女孩儿并没有转头看他,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你好……”

白小年说,然后便开始惊讶自己居然说了出来。

“嗯?”女孩儿似乎吃了一惊,偏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白小年“唔,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额……没有。”白小年尴尬的挠了挠头。

“对了……你……是美国人吗?”看着女孩儿耀眼的金发,白小年脱口而出。

我在说什么啊!

白小年很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叫帕拉斯,来自希腊。”女孩儿到不在意,大方的说道。

“我叫白小年。”白小年说道。

“额……你中文说的真好。”

“是吗?”帕拉斯开心的笑了笑“也没有吧,感觉中文挺有趣的。”

“姐……”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是之前离开的那个男人,手上拿着一只冰淇淋。

“啊,哥哥,你总算是来了。”

“诶……”

男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随即手上的东西便被帕拉斯抢了下来。

“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白小年——你之前不是说你还有事儿吗!”

“哦哦,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还有点事儿。”男人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很快的转身离开。

“带我逛逛?”帕拉斯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呆的白小年。

“呃呃,好啊!”

白小年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点头答应。

该去哪儿呢?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要不就逛逛这个公园,还是说……

白小年还在想着,却是被帕拉斯一把拉住。结果最后更像是帕拉斯带着白小年逛了一圈儿。

“哈哈……”帕拉斯爽朗的笑着。她真的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子,却同时散发着典雅的气息,高贵的像个女神,又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今天就到这儿吧,很高兴认识你,我也要回去啦。”

“嗯啊……好啊 很高兴认识你……帕拉斯……同学?”

白小年说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嗯,再见啦。”帕拉斯点点头,向着白小年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等一……”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再见。”

白小年望着帕拉斯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呼了口气。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啊,不过……我也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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